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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前珍瑤──談卑南遺址4組國寶玉器(下)
鈴形玉飾
鈴形玉飾為一種小型串飾,1組152顆玉質鈴形玉飾,出自石板棺墓主頭部。玉鈴質地精良,個體小而形狀精確,條狀玉材切成小塊逐一磨成鈴形玉飾。鈴身腹部圓而細緻,頂部小鈕帶一細穿。玉鈴大小頗一致,以其中1顆為代表,長5.8mm,寬4.9mm,厚3.5mm,重0.1g。
臺大採集玉鈴標本至少7例,6例出自搶救發掘期,1例出自卑南文化公園試掘,東縣府採集2例,亦即卑南遺址至少7具石板棺出土過鈴形玉飾。每一石板棺陪葬數量不同,少者2顆至數十顆,其中3具石板棺陪葬玉鈴數超過百顆,分別出自卑南文化公園1具石棺及縣府採集2具石棺,以本組152顆玉鈴數量最多。
玉鈴出土時多位於頭部及其附近,排列形狀有如圍繞髮髻,或釘綴在頭部裝飾帶之綴珠,而其中1位墓主頭上保存之玉鈴似以平行雙排羅列現象。此外臺大採集7例中有4例伴隨喇叭型手環(連照美1998:357),縣府採集之2例並未伴隨喇叭型手環。因陪葬玉鈴與喇叭型手環之石板棺埋於較深層位,故推估其年代約距今4000年前至3500年前。
玉鈴屬稀少玉飾,除卑南遺址9具石板棺陪葬玉鈴外,其他僅墾丁遺址早期發掘有出土案例。墾丁遺址(墾丁寮)出土至少13個玉鈴(連照美2007),大部分出自1931年出土之1具石板棺陪葬品,據載墓主頸部戴一串珠飾,由10個小玉鈴以及10個貝殼切製小珠混穿。墾丁寮鈴形玉飾玉質精良,顏色通綠,體積大小不一,器體平均較卑南遺址出土者大。而且根據墓主人骨判斷,配戴玉鈴與貝珠的墓主可能為男性。墾丁遺址之墾丁文化相年代約距今4000年或4500年前(李光周等1985:115-117)。
亦即不論在墾丁遺址或卑南遺址,均顯示玉鈴在裝飾玉器中是屬於較早發展的品類,這類玉鈴串飾男女皆可配戴,而且可自由組合,因此可看到在墾丁遺址一位男性曾以玉鈴珠與貝珠搭配戴成項鍊,卑南遺址則有女性頭戴玉鈴點綴的髮飾帶,左手還戴著稀有的喇叭型手環,道盡擁有者在當時部落中的尊貴地位。
人獸形玉耳飾
此人獸形玉耳飾以平面玉片鏤雕而成,形象為雙人雙手叉腰,頭部頂一獸之形象,獸形豎耳、拱背、翹尾。人形為雙人並立,圓顱、雙手扶腰際,兩腿開立。雙人底部各立於一橫條,橫條之下各帶一圓突,膝部帶修飾線條,除彰顯腿膝略彎曲之靈活性,亦點出膝下或有綁腿之可能性。此一標本使用之時獸身曾斷裂,斷裂兩端各作一修補孔以持續使用,高70.4mm,寬 39.6mm,厚4.5mm,重 16.7g。
卑南遺址早期出土3件人獸形耳飾(宋文薰、連照美1984:160-162),而卑南遺址搶救發掘期間石板棺出土1件雙人獸形耳飾,1件「多環獸形玦」及1件「單人獸形玦」(宋文薰、連照美1988)。縣府採集1件人獸形耳飾,即本文介紹標本。因此若不計入獸形主題的「多環獸形玦」,則卑南遺址至少出土6件標本,同時亦不能排除私人收藏有此類玉器。
此類耳飾分布範圍廣,除卑南遺址外,包括臺北芝山岩遺址、十三行遺址、宜蘭丸山遺址、屏東chula遺址等,近年花蓮縣大坑遺址、港口遺址亦出土人獸形耳飾。上述遺址總計30多件,傳布範圍涵括臺灣北部、東部及南部。
然各遺址人獸形耳飾玉質、體積、獸形設計、加工方式等略有差異。北部出土部份耳飾之獸形有如帶角之鹿科動物,卑南遺址出土標本較像貓科動物(如雲豹等),其型自成一格,有其特色,且玉質多半通透,體型較大。推估此類鏤雕耳飾流行於東部史前時代之玉器盛行時期,距今2800年前至2300年前(葉美珍2010),約當春秋戰國至秦漢時期,大陸地區正為龍、鳳、螭虎等鏤雕玉璧及玉珮之盛行時期。
此型耳飾的形象應有其文化意涵,至少可有二種解讀方式,一是雙人頂一獸,有如二人獵得動物(如雲豹)後得意示人,顯示合作精神,並誇耀所得獵物之珍貴性。另一種解讀是由於獸形尾端翹起,顯然所刻劃動物具生命狀態,且前後肢各化為一人之頭部,顯示獸與人有著傳承之緊密關係,因此訴說的似乎是此獸為人之祖先的故事,亦即該部族起源的神話。
管形玉飾
此組玉管5件出自石板棺陪葬品,收攏成束置於墓主身旁。係條狀玉材修磨成圓柱體後,自兩端鑽鑿冠通而成管形,管身斷面近呈圓形。管長28.4至29cm,圓徑0.95至1.05cm,重38.2至56.7g,屬於卑南遺址長管中之極致典型,推估年代距今2800年前至2300年前。
管形玉飾為卑南遺址之特色玉器,與東部其他遺址相較,卑南遺址管形玉飾數量多而體長、體型最大,且其盛行時已佔玉器標本之多數,管身包括方管、圓管及介於方圓間三類。大致而言圓管(包括介於方圓之間者)數量多於方管。
以管徑來作分類,約可分為三大群。一是大管,管徑在7mm至12mm間者;二是中管,管徑在2至6mm者;三是小管或管珠,管徑在2mm以下者。管徑搭配上長度,粗細之感相當鮮明,例如1件標本長度242mm,管徑11.1mm,即顯得結實粗壯。
事實上部份中短型管可能為長管所修改,因長管容易斷裂,殘斷標本可以修整成中短管再利用,而與原始中短管可作區別的是,再利用的中短管之管內徑大而均勻,又或者截取部位不同,有些標本鑽穿點相當接近口端,顯見非原始物件。
假如看到同樣管徑10.1mm之2件標本,同屬粗管之徑,但1件長209mm,1件長22.4mm,且管內徑大,可以想見後者原始尺寸應與前者相差不多,亦即曾被製作的長管數目超過想像。
長管為兩面鑽透,其製作時使用之鑽穿工具即有石質、金屬質等不同推測,未得定論,同時在使用配戴方面亦有其迷思。蓋中小型管珠通常在石板棺墓主胸口出土,可確定為數顆成串配戴胸前之項飾。
相較之下,長度20公分以上長管就不利於穿戴,尤其是以本組玉管為代表,近30公分長,管徑僅1公分之長管,不論以何種方式搭配組合成項飾或胸飾,因穿戴者身體弧度及走動所造成之變數,在在造成長管易斷之風險。
再者,許多長管之鑽穿點非常細小,幾乎是中心點鑽透即可。因鑽透點極小,欲牽引一條極細之線,穿越近30公分長管徑,以現代針線來作操作都有其難度,何況史前時代。以另個角度思考,長管在玉管群中是否仍作為串飾組件或已昇華為一種象徵器物,值得探討。
在玉管盛行的年代,卑南遺址以北之東海岸,越往北方則出土玉管越稀少,至秀姑巒溪口港口遺址,玉管少且長度在10公分以內,至於東北海岸及西部遺址的玉管更為零星且小型化。
在臺灣的外圍環境中,大陸更為玉器盛行區,以較近區域而言,其東南至西南古滇國、古越國亦有玉管出土,然數量少且長度亦未如卑南遺址者,不過在此同時的上述地區早已有銅製品可取代玉製品。如此看來,玉質長管可說是當時卑南遺址玉器工匠能量之集中表現。
參考資料
宋文薰、連照美,1984。〈臺灣史前時代人獸形玉玦耳飾〉,國立臺灣大學考古人類學刊44:148-171。
宋文薰、連照美,1988。《卑南遺址第11-13次發掘工作報告》。國立臺灣大學考古人類學專刊第十二種,臺北:國立臺灣大學文學院人類學系。
李光周等,1985。《墾丁國家公園考古調查報告》,內政部營建署墾丁國家公園管理處保育研究報告第17號。
連照美,1998。〈臺灣卑南玉器研究〉,《東亞玉器》第一冊:351-367,鄧聰編,香港:中國考古藝術研究中心。
連照美,2007。《臺灣新石器時代墾丁寮遺址墓葬研究報告》,臺北:國立臺灣大學。
葉美珍,2010。〈臺灣東海岸新出土獸形玉飾初步研究〉,《2009南島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165-184,臺東:國立臺灣史前文化博物館。
(本文作者為史前館研究典藏組助理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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