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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OM Prague 2022 X 史前館連線：博物館定義被視為……遺產？

文‧圖提供／黃郁倫

2022年夏天，經歷COVID確診，結束居家隔離的第一天，我搭乘久違的國際航班，到捷克布拉格與同事們會合。疫後此時，能和同事一起參加三年一次的國際博物館協會（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Museums，簡稱ICOM）總年會（以下簡稱布拉格大會），讓人感觸特別深刻。

除了恍如前世記憶的航廈與登機口，也想起前一次站在國際機場，正是三年前ICOM總年會結束後搭機返臺。當時在日本京都的總年會（以下簡稱京都大會）上，幾場聚焦博物館新定義提案的討論與發表，現場與會者們爭鋒相對、難以對話的場面，以及眾所周知最後的表決結果是「延遲表決」該版本提案……這些對於初次參加總年會的我仍有很大的衝擊。

今年，ICOM理事會已規劃將在這次布拉格大會中，再次針對博物館新定義的新提案進行表決。這次前往布拉格最大的期待，就是見證博物館新定義誕生前的臨盆時刻，以及ICOM這樣隸屬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之下的博物館專業跨國組織，如何異中求同、收束意見，以及2019年之後博物館定義提案重啟草擬的運作歷程。

前情提要：破壞式創新，不行

先前在京都大會上主責新定義草案的，是由博物館資歷豐厚的Jette Sandahl擔任主席、任務編組的「博物館定義、展望與前景委員會」（Museum Definition, Prospects and Potentials Committee，簡稱MDPP）。Sandahl當時帶領背景多元的委員會，企圖打破過往由歐美代表主導的博物館想像，推出耳目一新的博物館定義。但過程並不平靜，由於意見難整合，其中一位委員因理念不合，在總年會召開前夕退出委員會。退出的是博物館學專業委員會（International Committee for Museology，簡稱ICOFOM）主席：來自法國的François Mairesse，他認為博物館定義應該要在承襲的基礎上進行修正，同時也主張博物館定義應該簡潔明確（黃郁倫 2019）。

由於當時的博物館新定義提案引起熱烈爭議，因此理事會決議延遲至2020年，於巴黎較小規模的ICOM年會上再議。然而一年後，依然未能拍板定案。

目前博物館界熟悉的博物館定義，早在1970年代就大抵成形；前次編修定義是發生在2007年，當時修改重點是納入對無形文化資產的關注。MDPP在2019年提出的定義提案，將承襲多年的舊版捨棄，草擬全新的版本。如此破壞式創新的做法，經過京都大會的爭議後，ICOM理事會決定擴編MDPP，於是在隔年2月成立了逾廿位（是原先的兩倍）成員的第二代委員會：MDPP2。但這麼做仍然無法解決問題，不僅2020年依舊無法取得ICOM這個龐大家族的共識，過程中又再一次發生六位委員退出以及主席Sandahl離職的情形。

下一步：重新開機

於是，理事會重新檢討整個有關制定新定義的工作方法。第一步，把MDPP2改名為「博物館定義常設委員會」（Standing Committee for the Museum Definition，簡稱ICOM Define），力求簡單明瞭、並取消任務編組。ICOM Define在10月成立，由雙主席帶領，兩位主席皆於學院任教：來自哥斯大黎加的Lauran Bonilla-Merchav，以及巴西的Bruno Brulon Soares。

第2屆文化科技黑客松宣傳主視覺 — 圖：ICOM Define釋出的文宣，強調提案過程的透明、直接，以及開放參與。圖片來源：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Museums。

第二步，重新擬定工作策略和工作步驟，並針對策略和步驟先取得共識。2020年12月，ICOM Define提出了若干階段、歷時共約一年半的工作方法：

表：ICOM Define針對新定義的工作策略與步驟

步驟	內容	歷時
第1回諮詢【提要整理】	邀請ICOM各委員會，將各自截至目前為止的討論進行摘要整理。	約1個月
第2回諮詢【關鍵字】	邀請ICOM會員自由提出新定義應囊括的字眼與概念。	約3個月
【分析】	前階段蒐集結果的量化與質量分析。	約2個月
【報告】	分析結果的視覺化整理以及撰寫報告。	約1個月
第3回諮詢【諮詢】	邀請ICOM各委員會，針對前階段完成的報告、彙整的關鍵字與概念，提出反饋意見。	約2個月
【分析】	前階段蒐集結果的分析。	約2個月
【激盪】	ICOM Define委員會書寫多版本新定義提案。	約1個月
【收攏】	ICOM Define委員會提出5個新定義候選提案。	約2個月
第4回諮詢【諮詢】	邀請ICOM各委員會針對候選提案進行偏好排序、討論、回饋。	約2個月
【修正與報告】	依據前階段蒐集結果持續收攏、修正新定義提案，提出最終版本及相關報告。	約1個月

ICOM Define提供開放了總共四回的諮詢，據統計，各成員委員會的參與率高達70.7%。ICOM Define再三強調，致力於透明化的工作過程，利用雲端與網路打造開放且直接的溝通環境。同時ICOM Define也致力於平權與包容，持續鼓勵世界各地團體參與討論。即便如今定義已經表決通過，然而他們仍開放歡迎會員的反饋與意見。

表：最新通過（2022年）的博物館定義與前一版本（2007年）和此版本之雛型首次出現（1974年）之對照

1974	2007	2022
A museum is a non-profit making, permanent institution in the service of the society and its development, and open to the public, which acquires, conserves, researches, communicates, and exhibits, for purposes of study, education and enjoyment, material evidence of man and his environment. 博物館是一個不追求營利、為社會和社會發展服務的公開的永久性機構。它把收集、保存、研究有關人類及其環境見證物當作自己的基本職責，以便展出，公諸於眾，提供學習、教育、欣賞的機會。	A museum is a non-profit, permanent institution in the service of society and its development, open to the public, which acquires, conserves, researches, communicates and exhibits the tangible and intangible heritage of humanity and its environment for the purposes of education, study and enjoyment. 博物館是為服務社會及其發展所永久設立的非營利機構。博物館對大眾開放，以取得、保存、研究、詮釋與展示人類及環境的有形和無形遺產，達成教育、研習與娛樂等目的。	A museum is a not-for-profit, permanent institution in the service of society that researches, collects, conserves, interprets and exhibits tangible and intangible heritage. Open to the public, accessible and inclusive, museums foster diversity and sustainability. They operate and communicate ethically, professionally and with the participation of communities, offering varied experiences for education, enjoyment, reflection and knowledge sharing. 博物館是研究、典藏、保存、詮釋及展示有形及無形資產，且為社會服務的非營利且永久性的機構。博物館向公眾開放，具近用性與包容力，促進多元及永續性。博物館依其倫理及專業運作和對話，並在社區參與下提供教育、享受、反思及知識共享的多元體驗。

熱門關鍵字：遺產（heritage）

在布拉格大會上，最後以92.41%的支持率通過的博物館新定義草案，相較2007年修訂的版本，細看發現其實更動不大。或許正是實現了2019年退出MDPP的ICOFOM主席Mairesse的立場：博物館定義也應被視為是一種遺產（heritage），修訂的做法應該是承襲著過往累積的基礎而進行。

在表決前，布拉格大會特別規劃了「博物館定義的力量：博物館的一個共同基礎」圓桌論壇，開放所有與會者參與。由ICOM Define兩位來自中南美洲地區的委員會主席主持，與談人是ICOM Define委員代表，包括來自突尼西亞、肯亞、瑞士、南韓等地的博物館專業人士。與談人除了分享此次新版本的工作方式外，也提到透過字詞的前後挪動。其中，特別被提出的一點是，新版本將「遺產」（heritage）向前移到首句，破題說明了它對於當今博物館事業的核心意義。

不意外，論壇中有人一針見血，不客氣地質疑此版本的保守取向，對於社會正義等議題，未展現博物館積極的角色。此發言也可說是2019年，在Sandahl領導下所提版本，最吸引支持者的原因。對此，台上五位與談人與主持人回應說明：博物館定義描述的，是各種類型的博物館群所共享的共同基礎，而共同基礎並不阻止博物館進行在描述範圍以外的行動。於是，這場眾所期盼、舉辦於ICOM正式表決之前、關於博物館定義辯論的最後公開討論，就在午休時間的來臨下結束。而午後的表決傳出高票通過的結果，也同樣一點也不令人感到意外。

引用資料

ICOM Define
2020 “Defining the Museum in Times of Change: A Way Forward.” 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Museums.
2022 “ICOM Define Final Report (2020-2022).” 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Museums.

黃郁倫
2020 〈ICOM Kyoto 2019Ｘ史前館連線：一個砍掉重練的博物館定義提案〉，國立臺灣史前文化博物館《史前館電子報》第411期。

（本文作者為史前館遺址發展組助理研究員，參訪德國柏林博物館群及出席國際博物館協會（ICOM）2022大會交流出國計畫執行成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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