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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stPac Hawaiʻi 2024 X史前館連線——馬克薩斯群島的展台與舞台(上)
脈絡不明的藍色畫作
對於馬克薩斯群島(Marquesas Islands),我所知甚少。2024年太平洋藝術節在夏威夷的歐胡島(Oʻahu)舉行,才是我第一次有機會短暫親臨馬克薩斯文化展演的現場。在原先少數的接觸經驗中,我總是會先聯想到南島常設展廳中的第五單元「溝通」,其中一面藍色的畫作風格獨特,靜靜地掛在工藝品展示區的牆上,大小約相當於A2紙張。這幅畫的採集者是日籍太平洋文史學者岩佐嘉親(Iwasa Yoshichika,1922-2014),他在2008年與2012年兩次將自己畢生收藏的太平洋文物捐贈給史前館,數量高達兩萬五千件。
然而,這幅藍色畫作的背景資料並未隨著文物一同進入館藏,因此我們並不清楚它的背景。儘管如此,根據畫作的視覺風格,我們可以觀察到它與馬克薩斯群島獨具特色的紋身圖案極為相似。基於這些相似性,我們只能保守推測,這幅畫作可能是採集自馬克薩斯群島的工藝品。
由於品名卡無法提供充足且明確的資訊,這對於要面對觀眾各種提問的解說員來說,確實是個挑戰,再加上該區展示空間有限,策展團隊曾討論過是否應該移除這件展品。然而,我們最終決定保留它。主責此單元的策展人林芳誠認為,雖然目前只能推測該物件的來源,但如果將它下架,展場中就完全沒有「可能」來自馬克薩斯群島的展品了;此外,也許將來會有一天,展場有可能蒞臨一位認得這幅畫作的訪客,訪客與畫作相遇了,進而有機緣把關於畫作的故事捎來給我們。
與此相比,我負責的單元傾向於將品名卡的資訊填寫得盡可能詳盡。我對品名卡十分著迷,甚至認為它雖然是最低階的詮釋資料,卻最能具體展現展示概念的細節。在我看來,是品名卡賦予了展品堅固的存在感。然而,儘管我和芳誠在這方面的想法不同,南島廳策展團隊的珍貴之處在於,我們尊重彼此的差異,甚至支持對方的決策。
關於馬克薩斯群島的隱身
談到馬克薩斯群島,展廳中那幅脈絡不明的藍色畫作,總是我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記憶。而另一個關於馬克薩斯群島的印象則來自閱讀,特別是探討玻里尼西亞人如何發現世界上最孤立的島群——夏威夷群島。從地理上來看,馬克薩斯群島是他們當初最有可能的出發地,此外,語言學的證據也支持這個推論,古老的夏威夷語和馬克薩斯語的關聯最為接近。
據推論,當時的馬克薩斯漁民兼航海者,沿著海底陸棚追逐漁群,意外發現了距離至少3700公里外的北半球,座落著資源豐富的夏威夷火山群島。有關豐饒新土地的消息,隨著漁民返鄉後在已有人居的中部玻里尼西亞地區傳開,特別是大溪地為首的社會群島(Society Islands)居民,開始一波波地向北方移居(Crowe 2018:56)。
今天,馬克薩斯群島與社會群島、土阿莫土群島(Tuamotu Islands)、甘比爾群島(Gambier Islands)和南方群島(Austral Islands)一同組成法屬玻里尼西亞(French Polynesia),實施與法國本土不同的政治和司法制度。我好奇,那艘廣為人知的夏威夷仿古雙體船Hōkūleʻa(常見中譯為歡樂之星號、歡樂星號、大角星號),當初在1976年首次完成逆航返回社會群島大溪地的行動成為玻里尼西亞文化復振的主旋律後,夏威夷人會如何記憶馬克薩斯群島?
2024年太平洋藝術節6月6日晚上的開幕式在夏威夷大學舉行,主持人熱情地宣布:「接下來進場的是……大溪地!」但仔細一看,最前方隊伍手持的字板上,清楚地寫著「法屬玻里尼西亞」。在吹響海螺號角的青年和少年引領下,緊跟著的是步履穩重的長者,手持著一面黃、紅、黑、白四色組成的旗幟;旗幟中央是一尊大眼睛的tiki石雕神像的側臉,那是位於努庫希瓦島(Nuku Hiva)阿卡帕村(Aʻakapa)山坡上的巨石遺跡,旗幟周圍則繪有典型的馬克薩斯圖紋。從少年到長者,他們是來自馬克薩斯群島的代表團。相較之下,接續入場的是人數眾多、來自社會群島的代表團,他們伴隨著烏克麗麗的彈奏,充滿歡愉、搖擺和律動感。
整段法屬玻里尼西亞的開幕儀式過程,無論是進場、致詞、贈禮還是表演,總是由馬克薩斯群島率先,再交棒給社會群島。或許夏威夷主持人事後會意識到自己的口誤,也或許不會,但對於在場心思細膩的人來說,這個小小的介紹失誤無疑在當下結成了一小粒疙瘩(未完待續)。
參考書目
Crowe, Andrew
2018 Pathway of the Birds: The Voyaging Achievements of Māori and Their Polynesian Ancestors. Honolulu: 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
(本文作者為史前館遺址發展組助理研究員)